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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3 灯下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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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之所以等到今日适才宣布此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语毕,便有内监奉命去了寿康宫,请太后前来。

在这一片诸声鼎沸的等待中,一声声内监的高唱依次传入殿内——

“太后娘娘驾到!”

嘈杂的殿内几乎于一瞬之间安静下来,众臣施礼相迎,皇帝亦起了身。

宫娥内监相搀,太后缓步踏上御阶。

大太监早命人于龙案旁备下了铺着柔软锦垫的太师椅。

太后落座,看向众臣:“诸位大人请起——”

她面上挂着端庄慈和的笑意,石青色绣八宝平水纹朝褂上一丝褶皱也无,三挂朝珠东珠珊瑚盘于身前,朝冠之上缀朱纬、金翟,珠结流苏,无一处不透着郑重。

今天是个大喜之日。

——是于世人之前,接她的孙儿回家的日子。

殿内静可闻针,百官都在恭等静听。

于这寂静庄严的大殿之中,老人格外清晰的讲述声里,似有着穿破岁月的无形之力,将一切都带回到了十九年前,燕王府中那个喧嚣的雨夜。

从元献皇后难产命悬一线,到决心要孤注一掷剖腹取子……

从吴家人态度强势之下,未曾叫人察觉到元献皇后的尸身异样,再到那个孩子被暗中带离京师。

以及那个孩子后背处独有的胎记——

诸如种种细节,以及如今尚在的昔日燕王府的知情旧仆,皆在太后口中一一被言明。

她所言无一处遗漏,也无一处是说不通的。

或者说,她的身份,便已是最好的证词。

她是大庆的太后。

是新帝的生母。

也是那个孩子的皇祖母。

此中的说服力,是毋庸置疑的。

纵然再如何多疑者,只一点便可证其话中真伪,元献皇后当年究竟是否有剖腹取子之举,待不久之后依祖制移灵柩入皇陵时,顺道一辩便知。

至此,众臣已然得以打消此事真假之疑虑。

而紧接着,一些大臣们却又有了新的担忧……

突然多了个嫡长皇子,的确是个意外之喜。

而听陛下之意,显然是要直接立其为储君,嫡长子,背后有宁阳吴氏一族支撑……莫说没有选择了,纵然是有,无疑也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断无人有相争之力。

当下这般时局,有一个出身尊贵的储君来安定人心,乃至借吴家来震慑各处,自然是极大的好事——

诸事皆有两面,有好处,便多半也有弊端。

譬如这位殿下,而今已近要年满双十,大些固然有大些的好处,长得稳了,不必担心轻易再出什么差池。

可这般年纪的少年,必然已经定了性——

纵然吴家定也会用心教养,读书认字不在话下,可一个从出生起,便被藏起来躲避各方视线的孩子,突然被推上这个位置,他当真能担得起大任吗

成长的环境总是至关重要的。

做寻常人自然不必挑剔太多,可对方要坐的是这世间最不寻常的位置,多得是苛刻的规则与要求。

“不知当年定南王将这位殿下带离京师之后,安置在了何处此番定南王入京,殿下是否已同行前来”解首辅询问道。

今日此事既已过了明面,认祖归宗之事便该今早提上日程了。

而当解首辅问出这句话时,那些所谓的担忧固然存在,却已无多言的必要。

此事已定,多说无益,是好是坏,且走且看且尽力而为便是。

而到此时众官员们方才终于明白,甚少踏足京师的定南王,此番究竟为何会亲自入京了——

原是为了此事而来。

有定南王和太后这两位人证在,此事断不会再有半声质疑。

昭真帝含笑道:“阿渊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吴家。”

阿渊……

再度听到这个亲近的称呼,解首辅忽而皱了下眉。

他似乎在何处听到过这个称呼……

不及他继续思索,皇帝带笑的声音已紧接着道:“且诸位多数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

百官听得好奇又着急。

而那位皇帝陛下显然十分享受他们抓耳挠腮的模样,由此可见是刻意在卖关子拿他们逗趣。

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不严肃!

众大臣对此表示谴责。

“陛下不说,那老臣可就替陛下说了!”江太傅笑着道:“不说早前了,不久之前在翎山皇陵之中便才见过一面的……”

替陛下说

到底替人说什么了!

众百官听得愈发心痒——怎一个比一个会吊人胃口!

这到底是在议国之大事呢,还是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说故事呢!

一时间,殿内对于江太傅的讨伐声无数。

太后不禁弯腰笑了起来。

而有些或敏锐或大胆些的官员已然接近了真相。

那日新帝身边,的确是跟着一位年纪对得上的少年郎来着……

且还同新帝一同上了香祭祀!

解首辅也已恍然。

阿渊……

可不就是这么个阿渊么!

他就是那日听着的!

面对同僚们不满的催问声,江太傅摆摆手:“还是要由陛下亲口来说,我一个不知情的外人多得什么嘴……”

燕王笑了两声,抬手安抚躁动的众臣:“朕来说,朕来说。”

稍一顿,再不刻意卖关子:“这十九年来,阿渊皆是在以吴家世孙的身份示人,名为吴恙——”

话音刚落,则满殿哗然!

吴家世孙!

吴家藏人的方式,竟是叫人做了整整十九年的世孙!

试问这谁能想得到!

果真是最高明的灯下黑了!

而惊诧之余,吴家此举的背后不免也使人深思且觉背后泛起冷意……

一个自幼便被当作吴氏家主来教养的孩子——

所以,吴家所谋,早在十九年前带走那个孩子之时……便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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