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润都李匡(2/2)
“不是……”卫兵道:“说是,说是……”
“武安郎禾晏。”话音未落,门帘又起,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是一张李匡不认识的脸,这少年年纪也不大,顶多十六七岁。生的很是清秀明朗,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熠熠发光,如明亮的宝石。他唇角带笑,见着一屋子的人也没有半分慌张,气定神闲的冲李匡拱了拱手:“见过李大人。”
李匡皱眉,喝道:“你是何人”
禾晏指了指自己的衣裳,又从袖中抖出一个印信,抛给李匡,“在下禾晏。”
印信是真的做不得假,这冠服瞧着也是真的。只是李匡好歹也为官了许久,禾晏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一时间有些狐疑,倒是旁边的绮罗“呀”了一声,轻声道:“武安郎可是先前与肖都督在济阳城里,火烧运河,大败乌托人,最后陛下亲封的那位武安郎”
说武安郎没人认识,说火烧济阳运河大败乌托人一事,却是人人皆知。众人惊讶的看向禾晏,是记得当时有一位肖珏的亲信与肖珏并肩共战得封进官,但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少年
年纪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莫不是假冒的
众人越是怀疑,李匡倒是放心了一些,真要是乌托人的阴谋,犯不着找一个半大孩子来惹人怀疑。不过……他问:“你如何知道济阳城里的地道”
“我不知道啊,”禾晏道:“都督告诉我的。”
肖怀瑾李匡心道,以肖怀瑾的本领,查到这条地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心中生出期待:“是肖都督让你来的吗肖都督是不是打算支援润都你此番带了多少兵马兵马不能进地道,你们的人是不是都在城外守着”
禾晏盯着李匡,这人连日来辛劳守城,眼中起了血丝,看起来十分憔悴。不过几年未见,他看起来也老了许多。面对着这样期盼的眼神,禾晏缓慢的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来的,我没有带兵马,城外也并无南府兵守着。”
一屋人的喜悦霎时间被禾晏的这句话冲淡,李匡问:“你在说笑”
禾晏取回自己的印信揣好:“我是陛下御封的武安郎,有紧急兵事,可以不听从都督指挥。”
李匡看着她,觉得这少年简直莫名其妙。他一开始以为禾晏是听肖珏的指挥而来,如今告诉他,是禾晏自作主张他问:“那么武安郎,你一个人来润都,难道是来游玩的吗恕我无法理解。”
禾晏笑了笑:“我是来帮你的。”
“就凭你”
“就凭我们。”
话一出口,只听得外头又响起人的声音,“对,还有我们!凭什么看不起人!”
门帘被人掀起,绮罗捂住嘴巴,就见三三两两的人从外进来。高矮胖瘦什么人都有,除了禾晏以外,一共六人。
有个看起来匪气,脸上带着条刀疤的人上前一步,语气蛮横的道:“老子们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不是听你们废话的!这里,凉州卫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别的不干,专门帮你们打乌托人!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胡话,老子连你们跟乌托人一起打!”
李匡气的脸色铁青,这是哪里来的土匪,目无军纪,眼中无人!
倒是有个看起来俊朗和气一些的,冲众人拱了拱手,笑道:“凉州卫呆久了,说话粗鄙了些,还望诸位大人海涵。不过李大人的确无需担心,我们兄弟七人在这里,不会拖润都的后腿,事实上,在过去,我们已经和乌托人交过两次手,如何打败乌托人,我们最有经验。”
禾晏望着江蛟的背影,心道不愧是朔京武馆的少东家,该装大尾巴狼的时候绝不手软。
李匡没说话,倒是一边的赵世明立刻上前来,握住江蛟的手,老泪道:“那就真是太好了,润都正是需要你们这样的英雄!”
笑话,现在多一个人打乌托人,润都就能多支撑一刻,说不准多支撑的那一刻,就能等到飞鸿将军的援军。而且他们刚才说什么过去已经和乌托人交手了两次,且都胜了这种军师,简直是雪中送炭!
一时间,赵世明也不管李匡是什么脸色了,只热络的道:“诸位英雄愿意在这样危急关头不顾生死安危来我润都,实在是高义!可惜现在润都四面楚歌,无以为报。”他一转头看见桌上的葡萄,借花献佛,端起来递过去:“这是我们润都特产的葡萄,诸位可以尝一尝!”
江蛟顺手将葡萄递给了小麦,小麦求之不得,抱着碗吃得开心。
如今别说是葡萄,连粮食都不多了,屋中众人看小麦吃的高兴,纷纷咽了咽口水。
禾晏看向李匡:“我有几句话想对李大人说。”
李匡瞪着禾晏,他不敢说全然相信这少年,却也暂时找不出什么错处,闻言心说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就道:“你随我来。”
禾晏跟着李匡进了他的书房,剩下旁人都在外面。等到了书房,李匡坐了下来,看向他,冷道:“这里没有别人,武安郎有话直说。”
过去与李匡同事过,禾晏也知李匡如今对自己仍存怀疑,这也无可厚非,若是换做她,突然来了这么一群人告诉自己前来帮忙,她也会会怀疑的。禾晏从怀中掏出一副卷轴:“从凉州卫赶往润都来的路上,得空歇息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先前同乌托人作战的场景,将乌托人作战特点习惯都记了下来。两次与乌托人作战,一次在凉州卫,一次在济阳,陆上和水战各有特点。这应当对李大人有利。”
李匡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甫一展开,脸色微变,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自然能看得出来这卷轴上记载的究竟是胡诌还是真的。至少写出的一些东西,与他和乌托人交手中得到的经验有相似之处。
他自己也写过,不过不如这卷轴上的清晰细致。这固然是因为他与乌托人交手不及禾晏两次距离之近,还有一个原因,他本身能力也不及禾晏出众。一时间,他看着这卷轴,脑中浮现起另一个人的身影,禾如非。
禾如非总结战事的能力,亦是同样精准。
他知道这份卷轴的珍贵,因此,看向禾晏的眼光,也就稍稍和缓了一些,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我与我的兄弟们一同写的。”禾晏没将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大家各自有各自擅长的地方,一人没看到的,另一人注意了,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漏洞。”
李匡点了点头:“多谢你。”
禾晏看着他:“李大人,恕我多言,您之后是怎么打算的就这样一直守着城门等着飞鸿将军带来援兵么倘若飞鸿将军来不来的话,又该怎么办”
禾晏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李匡叹息一声:“除此之外,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城中兵马并不多,背水一战固然痛快,可一旦城破,数万百姓全都要葬身乌托人刀下。润都不过是第一道险,润都一破,紧接着就是金陵,再一路往北……”顿了顿,他又道:“陛下要我们誓死守住润都,我们就不能离开润都一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禾晏:“禾兄弟,你是从城外进来的其实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禾晏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笑道:“李大人还不会想让我出城去华原向飞鸿将军求救吧”
“我们的人已经派出去了三拨,都了无音讯,禾兄弟既然跟着肖都督能从济阳一战中全身而退,想来身手不同凡响。如果能出城找到飞鸿将军,或许润都还有救。”
“难道李大人认为之前派出去的人,是在去找飞鸿将军的路上便被人拦下出了意外吗”
李匡一愣,“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前前后后三拨人,没到华原就全军覆没的可能性极小,到现在没有半分音讯,恐怕是飞鸿将军自己也遇到了麻烦。如今大家都困在润都,对外头的情形一概不知,贸然等候,恐怕会害了一城百姓。”
禾晏没有将话说的很明白,因她心中清楚得很,只怕李匡派出去的人马,见到了禾如非之后,就被禾如非灭了口。李匡曾与“飞鸿将军”共事过,为了避免被人揭穿身份,禾如非恨不得李匡死无葬身之地才好,又怎么会伸出援手,即便近在咫尺。
可以过去李匡对“飞鸿将军”的了解,就会一直守着禾如非会来救援的新年等候到底了。
“你们来的路上,可曾听过飞鸿将军的消息”李匡仍然不甘心。
禾晏摇了摇头。
这男人便垂下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如今之计,能拖一时也就只能拖一时了。”
禾晏问:“难道李大人只跟飞鸿将军写信求援”
“倒也有其他人,不过离润都太远,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禾晏想了想,“其实李大人有没有想过,守不如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李匡:“异想天开!”
少年看着他,眼神坚定,“并非异想天开,而是伺机而动,变守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