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孩子保不住了(2/2)
若昭将那一袋子钱甩在司徒月脚边,苦笑着说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我说我要跟你分手,这三十万是分手费,你刚好拿去还凝波。凝波不是垫了三十万阿残的手术费吗”
司徒月无法消化若昭的话,她不懂,她不明白,完全地没有前兆,她只是反复说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明白……”
“你这个傻女人,你这个又蠢又笨的女人,你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我今天正式跟你分手,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白若昭讲出这些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整具身体都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全被挖空,他茫茫然地立在阳光里,如临深渊。
许久,司徒月讷讷地道:“我不相信,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你对我这么好。”
司徒月的表情已经盈满哀伤,若昭早就开始心痛,他想拥她入怀,告诉她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话,他爱她,他要娶她,这辈子他只认她是妻子,可是他硬生生吞下这可怖的念头。病房外的通廊里还站着向冰儿,她等着他一起去拍婚纱照,她等着他结婚,她的手提袋里装了满满的司徒月的裸照,如果今天他不和司徒月划清界限,那么那些照片就会从医院高高的窗户上撒下去……
若昭使劲甩了甩头,道:“我要结婚了,和银行家的女儿结婚。向冰儿,我高中的同班同学。谈漂亮,她未必及得上你,但是她有个银行家的爹啊。司徒月,我是爱你,可是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你适合谈恋爱,你漂亮,单纯,天真无邪,但是你不适合结婚啊!你想想你,寡母,盲姐,家贫如洗,你的家境根本配不上我的家境,结婚要门当户对……”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盖在白若昭的脸上,白若昭左半边的面颊立时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司徒月已经浑身战栗了,她的手脚都在发麻,仿佛有许多许多的蚂蚁在细细碎碎地啮咬。她的脸煞白如纸,整个人都像木瓜一样呆立着。
“滚!”她低低地吼叫着,最后声音激昂起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喊道,“滚!”
白若昭捏着拳头,他使劲咬着自己的牙关,他几乎听到骨头摩擦发出的“咯咯”声,他在心里柔肠百结地说着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可是面上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对自己说,好吧,若昭,就这样吧,痛苦是一时的,司徒月会熬过去的。
当司徒月再一次吼叫着“滚”的时候,泪已经滚滚而落了。白若昭的心碎裂成片。他终于迈开那仿佛千斤重的脚,狼狈地拉开门。拉开门的一瞬,只觉胸口一阵冰凉,阿残站在她跟前,她的瞳仁黑漆漆黑漆漆地望着前方。然后他的胸腔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看见阿残眼里那两点漆黑的瞳仁慢慢放大,放大到无限,变成一片浩瀚的黑色的海,他的身体一瞬就往前栽去。
司徒月只听见身后若昭闷哼了一声,她回过身来,只见若昭的身子正缓缓地往下落去。若昭的身子落到地上去,像一块缓缓下滑的布帛,呈现出来的是木雕一样站立着的阿残,许多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面颊通红通红的,她的眼睛空荡荡的,但是整个面颊都漾满怒色。她手里拿着那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殷红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刀面反射出的阳光有几丝落在司徒月眼里,司徒月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白光乱闪。她瘫坐到地上去,这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像天地鸿蒙,混沌未开。终于,她看见了躺在她跟前的若昭,他一动不动地趴着,许多血从他身子底下汩汩流淌出来,她仿佛听见海水奔啸的声音,不,那只是“嗡嗡”的耳鸣的声音。司徒月一步步爬到若昭跟前去,她看见了他的脸已经一点一点褪去血色,她拍他,推他,他一动不动,她只是摸到一大片潮湿而温热的液体,她的整个头都晕眩起来,终于“哇”地哭出声来,撕心裂肺地呼唤他:“若昭,若昭……”
病房的门被推开,蓝青正捧着饭盒走进来,一见满地的鲜血、躺倒的若昭,她就慌神了,站在病房门口就呼天抢地起来。医生护士听到呼救,全都冲进病房,还有来往的病人和家属纷纷闻声赶来,整个楼层只听到骚动的脚步声。
向冰儿正坐在通廊外的长椅上,忽然见许多人奔进护士站正对面的那间病房,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也立即起身。挤进人群,站在病房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躺倒在地的若昭,他的身下是一滩的鲜血,几个医生护士正给他做止血处理。白若昭很快被抬到担架上,医生护士嚷嚷着“大家让开”,看客们自觉地让出通道,白若昭以最快的速度被抬出了病房。司徒月跟在身后,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许多汗已经从她的额头渗下来。向冰儿有一刻的恍惚,然后她看见了呆立一旁的阿残,她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刀片上有着新鲜的血迹。向冰儿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她立刻追上前去。
医生、护士已经推着白若昭进了电梯,司徒月落在后面,就在进电梯的时候,向冰儿一下拉住了司徒月,司徒月还没站稳脚跟,一个巴掌便劈头盖脸地干下来。眼前一阵白星乱冒,司徒月趔趄着,一直跌到角落去,终于抓住了窗框才站稳脚跟。窗外是十来层的高空,阳光晴好,视野开阔。司徒月望着窗外,只觉脸上热辣辣的疼。
“你们杀了他,你们居然杀了他”
身后传来一个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司徒月猛然回过头去。眼前的这个女孩一身贵气,满面怒容。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是又觉得好陌生。等等,她想起来,这个女孩曾在街边送给她一张云姐的名片,而就在刚才,她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如此盛怒,眼睛里满是红丝,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她不解,她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要杀了他就因为他同你说分手吗你不是很爱他吗爱他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你们爱情里的人,不是都很高尚都很伟大吗不是说爱情不一定要占有,只要对方过得好就好吗”
司徒月不懂女孩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他是不是指若昭,女孩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有满满的愤怒。她看见她从她的手提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她听见她说:“为了保护你,就算他不爱我,还是选择和我结婚,而你却残忍地毁灭他,你毁了他,我也要毁了你!”
她把照片一股脑砸在她的脸上,呼啦啦一阵气流骚动,她的头发和那些照片一起飞出窗外去。许多照片砸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然后落到地上去。还有许多照片越过她的头顶,飞出去,在冬末明丽的暖阳里飘飞着。
刘凝波和方逸伟正在医院草坪上晒太阳,忽听到警笛呼啸,许多警车停在了急诊大楼前。许多警察从车上下来,警戒线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整个医院大楼都在骚动。
方逸伟将刘凝波揽在自己身旁,他们狐疑地看着忙碌的警察。医院里出了什么事
“凝波,你看。”就在这时,方逸伟发现从住院部大楼高高的窗口上纷纷扬扬地飘飞下许多照片,那些照片在阳光里舞得像蝴蝶。终于落到了草地上,东一张,西一张,落得到处都是,像是被肢解丢弃的尸块。许多晒太阳的人围过去,人们捡起照片,发出惊呼的声音,还有人吹起了响哨。
刘凝波也弯身捡起脚边的一张照片,顿时像被雷劈电击一般呆立住。方逸伟也呆立住。司徒月的裸照。刘凝波的血几乎一瞬间就往脑门上涌,她晕眩了一下,紧紧抓住方逸伟的手。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凝波……”逸伟呼唤她。
刘凝波使劲甩甩头,抖着声道:“我没事。”刘凝波说着就冲上前去抢人们手里的照片,方逸伟也赶紧弯身捡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又一张……刘凝波终于蹲下身子哭起来。恼怒、无措、乏力的泪水不停地掉下来,蓦地,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逸伟说:“快给司徒月打电话!”
方逸伟已经掏出手机,拨了司徒月的号码,手机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没有接。”方逸伟说。
刘凝波看向医院大楼的入口处,警察已经围起了警戒线,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她有些欲哭无泪,只是抖着声对逸伟说:“继续打电话。”
“凝波,你不能着急,你肚子里还有孩子。”逸伟安抚了凝波一句,就继续给司徒月挂电话。
司徒月正蹲在电梯前的墙角里,她的头顶是四方方的窗子,窗子外是四方方的天空,天空盛着明亮的光线,她的眼前却一片黑暗。地上满是她的裸照。照片上她一丝不挂,和一个男人猥琐的裸体纠缠在一起。没有眼泪,只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地上躺着她的手机,手机一直震动着,方逸伟的号码不停地闪烁。司徒月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身子就像置身在冰窖,深不见底的寒冷和绝望。她没有办法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依稀记得若昭还陪着她在天坛看雪,在颐和园滑冰,依稀记得若昭和他一起去买“为爱闪耀”的钻戒,依稀记得他背着她在北京街头幸福而甜蜜地行走……然后若昭突然说分手,毫无前兆,一大袋子的钱砸在她的脚边。他说他要和向冰儿结婚,那是他的高中同学,他说她是银行家的女儿,和白家门当户对,他说她只是家贫如洗的灰姑娘,他说他爱她,但是不能和她结婚……然后他倒在血泊中,然后给她名片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她冲她歇斯底里地吼叫:“你毁了他,我就毁了你……”然后许多照片砸过来,漫空飘飞,满地飘落。竟是她的裸照。这些裸照从何而来,为什么她毫不知情这手执裸照的盛怒的女孩难道就是向冰儿她给她名片,让她去找云姐。那晚在星级酒店的ktv里,她被猛灌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是那夜被拍下的裸照那么她是不是和照片里光身裸体的男人也发生了关系
泪水终于从司徒月的眼眶里重重地滚落下来。她绝望地站起身,僵尸一样爬上高高的窗户,她站在高高的窗框上,她看见楼下的人群正对着那些照片窃窃私语,她只能凄凉而绝望地笑着。风吹过来,撩起她的长发。高空的风是这样冰凉,凉入骨髓,凉彻心扉,冰冻所有的希望。她仰起头,看飘着大片大片云彩的天空,云彩上面依稀现出若昭的面孔,可是瞬间又冰解冻释,像单薄的冰层,轻轻一击,就碎裂成片。
草坪上的人群骚动着,人们迅速围拢过来,对着高楼窗口上的司徒月指指点点。刘凝波和方逸伟急坏了。他们拼命地冲司徒月喊:“司徒月,不要啊,司徒月,不要啊……”
司徒月低下头去,她看见了远远的草坪上刘凝波白色的身影,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在乞求她不要做傻事。可是,亲爱的姐姐,叫我怎么可能再活下去这样的奇耻大辱。亲爱的姐姐,谢谢这一生你的相爱相知,我,司徒月,已经彻底毁了!司徒月流露一个绝望凄美的笑,闭上了眼睛。
“不要!”草坪上的刘凝波只觉心里一紧一悸,便有一股清晰的疼痛从子宫里传来。她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浓稠的血腥冲出体外去。方逸伟已经看见了刘凝波大腿上渗出大片殷红的血,他惊急地唤了声:“凝波!”刘凝波便晕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