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节 悲厉(2)(1/2)
可恨也,奴难脱遭遇重创,脑袋嗡嗡作响,双耳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显然是被李旭害得失聪。
左眼一阵剧痛,一支钢针传统他左眼晶状体,直直嵌入脑内。右眼被伤口涌出来的血液遮住,眼前一片模糊。
奴难脱蹲在地上,他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虚空之中蔓延进自己的身体里,每一次呼吸都是沉重的负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感觉到疼痛和疲惫。
难以抗拒的倦意从心头升起,让他提不起精神,只想就此昏昏睡去。
降魔尊者明白,终于轮到他死了。
二十年前,他不过是一个牧奴,为部落里的头人放牧,每日辛劳之后只有一点奶渣和野菜。
命运一开始似乎就笃定了他将同他的父祖们一样,为头人放牧牛羊,然后等到有一天染上恶疾,埋在青草覆盖的土地上。
直到奴难脱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那时一个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的旅人的倒在了他放牧的草地上,奴难脱记得那个旅人就像是刚刚从一场大劫中逃出。仿佛得到了摩尼的启示一样。奴难脱将这个晕厥过去的客人背到了自己的帐篷里,然后将自己的食物让给这个不请自来的陌客。
后来那个客人醒来并恢复了健康,从那一刻起客人的眼睛中便不时有绿色的光芒闪过。
奴难脱这才知道,他救得人便是俾路托萨,摩尼天命的继承人。
从那一天起,奴难脱就再也不是一个牧奴,虽然连回鹘文字都认不全,也记不得多少摩尼教的经文,他依旧成为摩尼的神侍,和教中耄老净胜慧齐名,因为他是摩尼教宗真正的心腹。
武功、权势、财富、女人,奴难脱从一个杂草一样的牧奴变成了草原上空的云朵。
然而今日,这朵云彩终于被白玉京的疾风吹散了。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从脊椎蔓延开来,这让奴难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喝醉了马奶酒的头人闯进了营帐,按住了帐中他那个风韵犹存的祖母,同时也是他的母亲。
那一晚,他和父亲在帐篷外数了一晚的星星,奴难脱第一次发现天上的星星竟然这么多。
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奴难脱这一次不会再让相同的事情再次上演。
“昔我所在,化身释迦,救渡六道,出离地狱,转生极乐。”
“昔我所在,化身尔萨,负世间罪,黔首黎庶,同升天国。”
“今我所在,此身摩尼,三世所系,末劫已临,放自在光。”
奴难脱默诵真言,这些咒文并不记载在摩尼教的任何一部经典之上,也并非用世间任何一种已知民族的语言所说。而是俾路托萨得自一座神秘的洞窟之中,这些咒文一但说出口,念咒者必然身死,不过身死之前将获得极强的力量。
奴难脱不怕死,从牧奴到神侍,人世间的种种滋味他都已经品尝过,就算是即刻死去,他也没有什么遗憾。
他恨的是死得如此屈辱,辜负了俾路托萨的重托。
既没有攻下宫城,也没有将皇帝抓住,反而被一个“太监”近乎羞辱一般杀死在魔子魔孙的巢穴之中。
最后一句咒文念诵完毕,奴难脱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降魔尊者浑身沐浴在诡秘的红色之中,便是头发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绯红。
“吴铿银!”降魔尊者高吼着敌人的名姓,咆哮一声,自地上站起。
李旭听着奴难脱念诵着诡异难明的语言,那音调诡异嘈杂的几乎不是人类的声带所能制造的。回鹘刺客的身体违反物理定律一般膨胀开来,整个人的身形变大了近乎一半之多。
李旭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什么道理存在,在他的感应里,所有的波纹所蕴含讯息其内容截然相反。奴难脱的所有脏腑肌肉都在他口诵莫名语言时尽数死去。然而他却以另外一种特别的形式继续行走于瞬间。
一道垂死的波动述说着奴难脱的死亡,而另一种凶狂睥睨的波动则说明着降魔尊的危险更胜一筹。
此刻奴难脱所散发的波纹告诉李旭,现在的这个回鹘刺客并非对他毫无威胁的莽夫,而是一个难以形容其存在的强者。
“死!”奴难脱的身形一动,硕大的拳头攻城锤一般直取中宫,奔着李旭胸口而来,其势猛恶,隐约有风雷之声。
李旭动弹不得。
一股冰冷的意志悄然降临,将他浑身上下锁死,有如跗骨之蛆一般侵蚀着他的意志,梦魇一般令他难以调动自己的身体。
意势相通,拜托这咒文之助,奴难脱的武学境界拔升了整整一个层次达到了漠北武道之中的极境。
人之将死,心怀凶戾。
奴难脱所凝结的“意”,是他死前的不甘、愤怒以及杀死李旭的执念所成。
阴冷的死亡与绝对的混乱,便是奴难脱此刻凝结出的意。
虽然仅仅是所谓“咒文”所带来的片刻力量吗,奴难脱此时已经堪堪和七宗相媲美。
奴难脱正感受着这股力量。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此刻的奴难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感官,他仿佛摩尼教宗俾路托萨一般,拥有了一种独特的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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