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节 宝臣(1/2)
王宝臣正坐在衙署之内吃饭。
一镇节度,起居八座,开衙建府,自然应该由一番气度。
这位河中节度使的衙署之内,还坐着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是从河东来的兵马使鲍兴,另一人则是王宝臣的文胆,幕府掌书记张易安。
王宝臣一向被视为是粗鄙武将的代表,他是朔方的军将出身,曾经数次参与针对吐蕃的防秋活动,并在其时建立了许多战功,后来因为镇压各处民变,终于一点点熬成了一任节度使。
当然,能够从区区一名斗将成为一方节度,自然不仅仅是有战功这么简单。
譬如现在,鱼辅国的使者就坐在王宝臣的对面,看着这位节度使用餐匕将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片成一块一块。
鲍兴,前神策军骑将,现在是河东节度使帐下兵马使,他曾经在王宝臣的帐下镇压过荆襄一带的民变,算是有过袍泽之谊,这一次正是作为鱼辅国的说客来到了河中府。
“王帅,当今陛下实在是是无道昏君。”鲍兴看着主座之上须发皆有些发白的老将军,一时只见心中也有些悲凉。
一不留神,大家都老了。
王宝臣睨了他一眼,举起银筷将碟中的羊腿肉夹起一块放进嘴中咀嚼。
“我们神策军,世代忠心皇室,捍卫大虞,可结果呢北上击胡弄得个鸡飞蛋打,连家都没了……”
“我说鲍虎子,咱们都四五十的人了,念叨这些玩意骗鬼吗”王宝臣举起酒杯砸了砸舌头。
“你们神策军在白玉京横行不法的时候想过大虞吗神皇帝死得不明不白的时候想过大虞吗跟着鱼辅国杀了晋王的时候想过大虞吗今天皇帝都他妈和鱼辅国翻脸了,两家兵戎相见,你们想过大虞吗”
“他妈的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厮杀汉,学那些个穷酸措大干什么这些编出来的苦账念给下面那些不懂事的小兵蛋子们去听就行了。你别再在在老子耳边念叨这个,他妈给老子闭嘴喝酒。”
鲍兴讪笑着,举起桌上的银酒碗喝了一口。
这样的说法是河东军中反复强调过得。所谓不兴无名之师,即便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是造反做贼,但还是要给自己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样才能说服自己也能说服别人。
张易安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是个白面的书生,言语却颇为刻薄。
“尚书您不必挂怀,鲍将军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做了贼,还要扯一个‘替天行道’的旗号来打家劫舍,更何况是作了反贼”
鲍兴冷眼望过去,有些难听的话王宝臣能说得。王宝臣说了,鲍兴只有讪笑着听,但是轮不到这个措大来说。
“当今天子整顿了神策军,和鱼逆辅国有干系的都尽数洗刷掉了。所谓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鲍将军他们这一干人既然跟了鱼公公,这个反贼就只能做到底了。三国志里不是说过吗张昭能降,孙权降不得。鲍将军他们虽然不如鲁肃、吕蒙,但一样也是降不得的。”
面对张易安的讽刺,鲍兴自然反唇相讥:“张先生好好说话,末将依旧是大虞河东节度使帐下的兵马使。”
“都要反攻白玉京了,还扯个什么兵马使”
反贼,即便是鲍兴这样已经将身家性命都交给鱼辅国的人,若是真个想起自己原来是个反贼,还着实心里有些不痛快。
王宝臣无意再听他们在这里磨嘴皮子。
“你们鱼公公要回京干掉皇帝。”王宝臣看着自己的老部下,一双三角眼中露着凶狠的光芒:“所以想从我这里借路,是也不是”
“其实还是想请王帅和咱们一起协力,昏君的依仗不过是岳顾寒一个匹夫而已。现在岳顾寒已经被道圣杀了,朝廷之内,又有谁能够和我们鱼公公一较长短”
鲍兴顿了一顿,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更何况,文帅可知道‘东山会’昏君如此跋扈,各路节度使都不堪其苦,而且还有道圣,他老人家就是这里面的牵头人,这次一出手就废掉了承天剑宗,您说这昏君……”
鱼辅国之所以派这位鲍兵马使来,也是知道此人精通话术,深知道拉大旗作虎皮的奥妙,几句话说完,王宝臣的三角眼却是定定地望着鲍兴。
“虎子,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且休提,我只问你,你家鱼公公是不是准备从我河中过蒲坂入关中”
“不错。”
“好。”王宝臣将餐具丢在一边,眼睛牢牢锁着鲍兴。
“虎子,我问你,此是何地”
“河中府,蒲州。”
“你也知道!”王宝臣一声断喝,河中节度使伸出右手一指:“那里就是大河所在,现在黄河已经冰封,我今日跟了你们鱼公公,朝廷的兵马不要三日就能到蒲州城下。”
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鲍兴也顾不得许多。
“王帅,我也不瞒你了,我南下不久,鱼公公帐下三千铁骑就已经星夜南下,前锋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晋州城下了。昏君的兵马未必能三天过来,但是鱼公公的精锐三天之内必到蒲州!”
鲍兴声色具厉,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语带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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