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阴雄升堂(2/2)
张金称回过头来,中气十足地喝道:“带李富贵!”
早有两名衙役把一名四十多岁,个头中等,面色发黄的中年男子带上了堂,那男子一见王世充,马上跪倒在地:“草民李富贵,拜见刺史大人!”
王世充道:“李富贵,你可曾记得今年的四月二十七号,刘三和刘七二人是不是去过你的酒店”
李富贵抬起头来,道:“不错,小的酒店里每笔生意都有记录,前几天出了刘七的命案后,小的又特意把那天的账簿找了出来。四月二十七那天,将近傍晚的时候,刘三和刘七确实来到小的店里,要了两壶酒,又点了几样小菜,最后结账时一共是三十七个大钱,这账簿小的现在也带过来了。”
李富贵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账簿,通过张金称递给了王世充。
王世充迅速地扫了一眼那账簿,正好在四月二十七号那天做了个标记,其中一行赫然写着申时末,刘三,三十七文钱。
王世充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刘三和刘七那天说话可曾有何异样李掌柜听到了些什么”
李富贵摇了摇头,道:“那天草民只记得刘三和刘七来得挺早,还没到饭点,两人一进来就直接找了个角落里的位子。一直在那里喝着酒,后来店里客人渐渐多了,草民一直在前面算账,也就顾不得招呼他们二位,只是看到刘七后来好象哭了起来。”
王世充“哦”了一声。问道:“一个大男人哭起来了,李掌柜不觉得奇怪吗有没有过去劝解劝解”
李富贵摇了摇头,口气中带了几分得意:“大人有所不知啊,草民的这酒店里,酒可是出了名的公道,从来不掺水,所以劲道很足,虽然开始喝时不觉得,但多喝几杯后就会酒劲冲脑子,所以发酒疯的人很多。经常打烂桌椅碗碟的也不少,一般情况我是不会卖一桌两壶酒的。”
王世充笑道:“既然如此,那一桌只有刘三和刘七两个人,你为何就卖他们两壶酒了”
刘三抢道:“那是草民的兄弟主动要求的,他说心里闷,就想喝醉。”
王世充脸色一沉:“刘三,这是公堂,本官问你话你才能回答,若要再犯,本官就叫人掌你嘴了!”
刘三吓得一捂嘴巴。再也不敢多说。
李富贵不停地点着头:“刺史大人,当时就是这么回事,本来草民只上了一壶,那刘七非要再来一壶。还说要是他喝醉了发酒疯,打坏了桌椅什么的,一定会赔。”
“小店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郢州城里熟门熟路的乡亲,醉了也没事,走不动路的小店里的伙计还会把人送回去。反正打坏了东西也有地方去找了赔。至于外地来的陌生人,草民就不敢卖多过一壶的酒了,要不然打坏东西我也没地方找人赔啊。”
堂下暴发出一阵哄笑,李家酒庄在这郢州城里也算有名,这规矩本地人都清楚。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问道:“李富贵,那刘七后来醉了,都哭了,你不去找伙计帮着扶他回家吗”
李富贵摇了摇头,道:“大人,那醉汉是最招惹不得的,不仅会砸桌子,还会打人!刘七醉得号啕大哭了,草民当时只盼着这家伙能早点离开小店,哪还敢上去招惹是非呢”
王世充沉声问道:“这么说来,那刘七跟刘三说了些什么,你也没听见了”
李富贵点了点头,道:“是的,当时店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好多都在喝酒谈话,行酒令的也不少,刘三那桌是在角落,离草民离得太远。就是刘七大哭,草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点,至于他说了什么,草民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王世充继续问道:“那刘七和刘三是不是说话了,你看见没有”
李富贵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时间隔了一个多月,草民实在是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看到刘七醉了以后一直把头埋在刘三的怀里,有没有说话,就不知道了。后来刘三和刘七互相扶持着到了店门口这里结了账,然后分别回了家。”
王世充突然道:“你确定两人是分别自己走回去的吗”
李富贵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两人的家,一在城西,一在城东,正好是两个方向,草民当时看得很清楚。”
王世充道:“好的,李掌柜,辛苦你了,你可以下去了。”
李富贵向着王世充拜了一下,起身退下了大堂。
王世充对着神情有些落寞的刘三,道:“刘三,没有人能证明你听刘七说过那句话,你还能找出别的什么证人吗比如当时店中有什么熟人,离你比较近的”
刘三恨恨地道:“当时店里后来来的几个都看起来是些外地的行商,不是本地人。那李富贵一看人家有钱,就一直去招呼这些客人了,根本就没再来管过我们兄弟,所以草民找不出什么别的证人。但是刺史大人啊,草民可以对天发誓,草民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管教天诛地灭!”他说着还把右手举了起来。
王世充摇了摇头:“刘三,公堂之上,重证据实。赌咒发誓是没有用的。我现在再来问你,你知道不知道刘七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说了朱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刘三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回刺史大人,我那兄弟平时跟草民的走动不是太多。他家我去过几次,但是从来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朱氏平时也表现得很贤惠,要不是刘七跟草民说了那么一句,草民也不敢相信他会谋杀亲夫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道:“好的,刘三,你的供述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刘三摇了摇头。
王世充心中迅速地作出了判断:刘三告那朱氏杀人只是因为刘七的那一句话,至于刘三是否是为了侵吞刘七的家产而告状,现在还不好下结论,而且刘七的那句话只有刘三听到,也只能算是孤证,并不是有力的证据。事实的真相还要从朱氏这里打开缺口。
王世充转向了朱氏,道:“堂下女子。可是刘七的未亡人朱氏”
朱氏刚才一直在不停地抹着眼泪,听到王世充的问话时,先是没有反应,等到王世充再问一遍时,才回过神来,垂首泣道:“民妇朱氏,正是刘七的浑家,家夫不幸,民妇悲伤之余反应慢了,还望大人见谅。”
王世充沉声问道:“朱氏。这里是公堂,是审案断案的地方,现在本官问你话,你可要仔细听好。认真回答,不可有半句虚言,明白吗”
朱氏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道:“民妇一定据实回答,也希望大人能还民妇一个清白。”
王世充道:“你是哪里人氏。嫁给刘七多久了,和娘家可还有往来”
朱氏微微一怔,继而答道:“民妇乃是江陵人氏,开皇十二年时,刘七来江陵采办时,正好在我爹爹的店里进货,当时爹爹看刘七精明能干,人品也好,就作主把民妇许配给了刘七。这么多年来,民妇一直恪守妇道,从未回过娘家。”
王世充心中一动,继续问道:“你娘家也是做生意的吗和你亡夫也有生意往来”
朱氏点了点头:“我爹爹乃是做铜器生意的,江陵是大城,运输发达,这铜器在江陵一般是卖三文钱一个铜碗,而到了郢州却是可以卖到五文钱,所以刘七就一直在江陵去收购这些铜器,运到郢州来贩卖,由于有民妇这层关系,我爹爹给他的价格还要比市面上的更低一些,是十个铜碗二十六七文。”
王世充盯着朱氏的双眼,他的神情很平静,眼神中也没有任何的慌乱:“朱氏,你一个妇道人家,对刘七做的生意怎么会这么清楚再说了刘七有自己的店铺吗他又是怎么去卖这些铜器”
朱氏叹了口气,道:“刘七一直很疼爱民妇,因为他经常出门在外,怕民妇在家里胡思乱想,就把做生意的账簿都交由民妇保管,每次出外时,身上也只带个几百文的路费,收到的货款都是交给民妇。”
“至于店铺嘛,由于刘七是白手起家,小本经营,没有自己的店铺,是挂靠在雷家的铜器店里卖的。此外郢州下面的八个县,他也经常是主动到那里的铜器店里寄卖,这点郢州父老们都清楚。”
州衙大门外一帮看热闹的人这下都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大人,确实如此,小人可以做证。”
“是啊,刘七从江陵进的那些铜器,是城里质量最好,价钱也最公道的,大家用了都说好啊。”
“这郢州城里的雷家铜器店,都是把刘七哥的铜器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卖呢,我前个月还买过一批铜碗铜烛台和铜镜哪。”
王世充看了一眼张金称,张金称心领神会,站出堂去喝道:“大人正在升堂断案,尔等肃静,不要影响大人!”